既然「實錄」不實,而滿清所有官修史書,均有同病,那麼要了解清史的實相,豈可不廣搜非官方的本土的乃至域外的資源?例如晚清史研究,所謂野史、筆記、碑傳、年譜、日記、函札、回憶錄,以及外人記載等,越來越受論者重視,合乎邏輯。
當然不能拒絕利用清代官修史書,它們到底有官方檔案爲依據,若干事件雖篡改也仍存蛛絲馬跡。同樣不能盡信非官方史料。比如清初王夫之曾任南明桂王政權的行人司行人,參與外交事務。但他的《永曆實錄》,對於這個小王朝上自太后、下至大臣多半皈依天主教,控制朝政的太后甚至遣使請求羅馬教廷組織新十字軍支持南明抗清,如此重大的歷史事件,卻不見蹤影。豈不表明號稱可信的野史,同樣存在「實錄不實」的毛病?
再如清人有關本朝歷史的筆記,在嘉慶朝被迫鬆動言論控制以後,漸出漸多。不論作者有心還是無意,有的填補清開國史的空白,有的重述已逝列帝留下的疑案,有的質疑前代治術乃至翻前代陳案。這類矛盾的歷史陳述越積越多,致使後人要了解清代歷史實相,即使涉及特定時地人事的某個實例,也非重視正野諸史矛盾的陳述的真僞的考辨不可。以前傅斯年宣稱「史料即史學」,把發掘歷史資源說成歷史研究的最高追求,固然是偏見,但半世紀來所謂「以論帶史」(實爲「以論代史」)的流行,致使史學變成語錄的綴合,猶如滾動版的「聖諭廣訓」,不更荒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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