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般職員來講,「飯碗」帶來的是溫飽。一般處在溫飽狀態的人不會對溫飽感恩戴德,而是想得到更高遠的東西:比如奢侈的住宅和物品,遙不可及的志向和慾望,一呼百應的虛榮心和號召力。這就是爲何在餐館每張桌子上,談論的話題都比較大的原因。在一次記者同行的聚會上,大家談的是中國新聞業的深度市場化改革議題,座位上的每一個人都很像宣傳部的官員,彷彿已經制定好了未來的中國新聞業格局;一個MBA聚會上,話題是中國A股市場及創業板的未來,哪怕只投了2萬人民幣的散戶股民也在發表中國股指走向的宏觀概論;而我遇到過一個25歲初入房地產市場做銷售的小夥子,他熱衷的話題是土地買賣,他有個關係,手裏有幾百畝地,問我能「消化」多少畝。當然,比起談及每天如出一轍的工作瑣事,這樣的話題肯定更刺激,更戲劇性,同時,也讓日常工作顯得更黯淡。試想一個剛剛定下中國新聞業改革走勢的人,怎麼能甘願再回報社值夜班,只為查出稿件中的「的」字是否被寫成了「得」字呢?這個時候,誰還會想到每月養家餬口的「飯碗」所得靠的正是把「的」改成「得」,而不是靠制定中國新聞格局呢?
與這些更熱衷於尋求紙上談兵快感的人相比,擅於從本職工作中發掘快樂的人幸福感會更高,而且更容易留住手中的「飯碗」。比如我見過的一個快遞員,在交給他一個快遞時,他興奮地說了一句:「今天運氣怎麼這麼好,連著接了兩個大單子。」那個快件跨了上海的三個區,算是單價比較高的一個吧,竟然讓他這麼快樂。他的表現讓我想起一個報社副主編的截然相反的態度。晚上在辦公室籤大樣時,副主編對一個朋友說:「現在外面資金那麼多,隨便拉一個就好單幹了,誰還在這裏幹這個?」當然了,那是好幾年前市道大好滿大街是錢來追人的年景。現在不同了,估計他在籤大樣的時候會攜帶一些惶恐與珍惜相伴的情感,而不是往日的不屑。萬一報社不再需要那麼多副主編了呢?帶著這份惶恐,他工作一定更積極,說不定還更快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