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40多年前移居到希臘的紐約忘年交,每年去拜訪她時,知道她有起牀後第一時間就燒水泡茶,加上大份量的鮮奶和糖,然後纔去洗漱的習慣。但在大多數的時候,她這杯泡好的熱茶會原封不動一直襬到涼透了,而我的這位朋友已經出門在花園裏忙這忙那,完全把茶拋在腦後。有時我會可惜那麼好一杯熱茶,給她端出去放到露天餐桌上,她也許會喝那麼一兩口,但大半杯最後還是被倒掉。
10多年過去。去年夏天在她家裏,看著每天早上慢慢變涼的一杯茶,我忽然才意識到,她需要的不是那杯茶,而是每天的儀式感。這種英式泡茶的習慣來自她年輕時代的紐約生活方式,與陪伴了她大半生的希臘生活無關。我知道無論過了多少個十年,無論她對海島的世外桃源生活有多麼適應,她的心中仍會留著一點與自己青春相連的都市情結。每天一早的英式奶茶,泡茶的形式比喝茶本身更重要。
在煙火氣生猛的廣州長大的我,在同一個希臘小島上也生活過幾年。記得一次到倫敦旅行,落座唐人街一家粵菜館,叫下一碗自己從小喫到大的「艇仔粥」,熱粥入口時鼻根一酸,直接給廣州家裏打了個電話,聽筒那邊的父母顯然對我的激動有點錯愕。時空與地點的錯置而引發的鄉愁,卻並不會動搖「背井離鄉」的決定;距離反而會爲人的視角和感情增添了維度,「家鄉」的概念份量變得更重,人也更懂得珍惜平易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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