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廣」者,「中國廣播公司」之簡稱也。話說六十多年前,天翻地覆,城頭變幻大王旗。蔣氏父子敗退臺灣,僻居海疆,卻依然以正朔自居。就國際法的虛文來看,還真的就居正不退,直到1972年聯合國會議大廳裏的那個傷心時分。於是,「廣播公司」前綴 「中國」,文藝協會也以「中國」打頭,修辭彰顯的是全境轄權,更表明心存不甘。如此這般,直到近年臺獨去中,喙突喧騰,了猶未了。當其時,痛定思痛,切情應變,更加著意營建意識形態,遂有「中廣」這一黨產黨務。
話說「中廣」概分兩部,一爲「管理部門」,一爲「業務部門」。製作節目是業務,而人事、會計、總務與工程,以及後來的「安全」,蔚爲「管理」,簡稱「四大家族」。彼時情形,管理凌駕於業務,如當事人回憶,廣播公司爲業務而設,應該業務掛帥,而事實是管理掛帥,電臺好像爲管理而設。此如今日國朝大學,當爲師生而設,應以師生爲中心,實則黨政掛帥,一切圍繞著黨政打轉。其之坐鎮中樞,從生計批發到榮譽零售,上下左右,鉅細壟斷,密不透風。計生委將國家的手伸向每個國民身體,大學黨政用國家的手捂住師生的嘴巴,伸向人的心靈。當此之際,可憐那叫做教授的兩足物種,打工仔,豐歉肥瘦,全看東家臉色,遂跡近爬蟲,多半活得安靜,少數齷齪而騰達。
話題收回來。「四大家族」統轄人財物,包括要命的住房分配大權。這邊廂,節目編撰睡在辦公桌上,「上界足官府,公是地行仙」;那邊廂,「四大家族」子弟考取軍校,早不在編制,卻依然保有宿舍,以備偶爾小住。縱便節目部第一紅人,爲了奉養岳母,申請調劑住房,他的順位還得排在總務部一個專職謄寫的文書之後。就連單位廁所,一個開放公用,另一個加鎖,僅由幾個家庭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