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在北京的東城區,有一片稱作金寶街的奢華商業樓盤,是一位號稱 「中國女首富」的房地產開發商陳麗華,在2000年至2006年期間,拆了東單一帶五條元代衚衕的幾百座四合院以後建起來的。然而FT中文網12月6日的WeChat公衆號上,出現一篇署名馬繼東的文章,稱這位陳麗華「弘揚老北京文化」,說她用珍貴的小葉紫檀木料,以1:10的比例,組織工匠仿建了那大部分已不存的老北京城門,說她還準備造一個「老北京文化園」來安放這些城門。作者並且引述了陳麗華本人的話——她表示自己此舉是「爲人民恢復老北京城,恢復老北京的文化傳統」。
然而,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我是親眼看著活生生的老北京胡同如何在陳麗華手裏變成瓦礫的!這其中有我和我家族生活了幾代的無量大人衚衕(後稱紅星衚衕),有南側的東堂子衚衕和北側的遂安伯衚衕、乾麪衚衕及石槽衚衕。十多年前,當那幾百座四合院還存活的時候,一片片宅地就被相關部門揹着房主「協議出讓」給了她,由她拆四合院和建豪華大廈。我們今天可以在國土部和市國土局公開的抵押資訊上看到相關資訊。
無量大人衚衕,我童年的樂園,也是承載著近千年歷史的活的博物館。衚衕的東口路北,是梅蘭芳北京幾所故居里最美的一處(下圖1),在2001年被拆毀後,如今變成了華麗大廈;我自己的家和對面美麗的10號院(下圖2),宅地上都變成了香港馬會北京會所。東堂子衚衕,中西方外交史和文化交流的重要遺址——中國最早的外交部和外語學校、一些現狀完好的四合院(下圖3、4、5)、沈從文和吳階平故居等,基本蕩爲平地;遂安伯衚衕,一所又一所積澱著故事的大宅,都在推土機下呻吟,並最終沉寂下來,永遠地被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