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學生爲我組織了一次聚會,主題頗有詩意:「沉舟側畔,還歷華章。」本來,六十算不上什麼「壽」,無從「賀」起。但我一個自由派,平時對學生從來是「放鴨式管理」,同門長期疏於聯繫,找個機會聚聚也好,不過定位是思想對話,免得落入俗套。經歷三年疫情之後,我本人對「六十」這個數字也有新的感悟。以前都以爲「辛亥百年」、「文革」半個世紀是大年份,現在才明白古人還是有智慧的,六十纔是歷史週期。「耳順之年」,還是很想和年輕人分享一下自己近年來的思考,也算是對自己從教25年的一個思路總結。
和「內卷」慘烈的當代青年相比,我算是很幸運的。1999年回國的時候,國外的博士學位還是很喫香的。憑著一篇論文和一本書,當年就評上了正教授,這在今天是不可想像的。但這對我很重要,否則以後還要評什麼「副高」、「正高」,我是很討厭求人的。當然,肯定有人不服——是不是和校長有什麼「特別關係」?不服也正常,好在之後兩年連續推出了120萬字的《西方憲政體系》上下冊,也就沒有誰不服了。即便2013年「反憲政逆流」以來,言論空間不斷受到擠壓,2019年《憲法學導論》下架,但畢竟也在憲政領域裏「風光」了近二十年。能做的、該做的基本上做了一遍,沒有太多遺憾。不像現在,發一篇外國憲法論文都難。
我回國的專業選擇也是幸運的,因爲我的博士學位是政府學,本來對口國內的政治學,但當時校長說法學院缺人,於是就去了法學院教憲法。由於政治環境的影響,國內法學的「名聲」顯然要比政治學好一些。當然,不論是在法學院還是政治學系,我的研究專業都會是憲法,因爲《西方憲政體系》上下冊早在1996年就已成初稿。那時國內還沒有很系統的研究,所以我很急於把關於美國、法國、德國和歐共體的憲法知識引入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