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剃刀邊緣

寂靜的冬天

老愚:那時,我羨慕冬眠的農作物,極想做一株麥苗或油菜,身蓋白雪,睡在冬天的大地,等待下一個開放的春天。

一年裏,小孩子盼望的,就是冬天。

放下書包,不用再念書了。從一年級唸到五年級,小學唸完了,認識的漢字也就一千來個,也不能叫認識,只是知道罷了,老師從來不會跟我們將每一個漢字的意思,它爲什麼會是這個意思,比如大與小,他說:大就是大,比小大;小便是小,比大小。我們跟著他念:大,大小的大,小,大小的小。所謂識字,都是這樣聽指令一般漸漸明白的。念過,背過,一個字就算認識了。因爲都是一句一句學的,因而,我們所認識的,大都是一些生硬的片語,不知真義,隱約懂得其大致意思而已。比如:

萬歲——「毛主席萬歲!」因爲第一課就是這個句子,一個讓我們呼喊的句子,「毛主席」——「萬歲」!其中的邏輯不容置疑。七歲的我接受了這個真理。我理解萬歲就是死不了,而且以爲只有毛不會死,他會像太陽一樣照耀全世界。老師並沒有講「毛主席」是何人,名字是什麼,在我的心裏,毛主席即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名字,他就叫毛主席,以至於後來知道他的名字是「毛澤東」時,嘴裏反倒喊不出來了,總覺得不能那樣連名帶姓直呼一個偉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主席」是什麼意思,只覺得毛和它天然相連,渾然一體。平日裏也無人敢談他,在我心裏,他比神還可敬可畏。一個不死的人,他說的更是千真萬確的真理。奇怪的是,在我十三歲那年秋天,偉大領袖竟然死了。毛死了,天沒塌下來,少年此刻才從混沌裏睜開眼。

您已閱讀24%(559字),剩餘76%(1770字)包含更多重要資訊,訂閱以繼續探索完整內容,並享受更多專屬服務。
版權聲明:本文版權歸FT中文網所有,未經允許任何單位或個人不得轉載,複製或以任何其他方式使用本文全部或部分,侵權必究。

剃刀邊緣

老愚,男,陝西扶風人,畢業於復旦大學中文系,社會觀察家,出版人,散文作家。著有《在和風中假寐》《暮色四合》等。因《「紅二代」的意志》《「紅色重慶」的價值》《重慶紅色頻道發出的信號》 等系列文章,而獲得2011年度亞洲出版人協會評論大獎。公號名爲「老愚的自留地」。

相關文章

相關話題

設置字型大小×
最小
較小
默認
較大
最大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