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紀事

從開羅到亞歷山大城(一)

FT中文網專欄作家許知遠:遍佈開羅街頭的咖啡館,在很多時候比清真寺的星月塔尖更能代表開羅精神。它是開羅人休息、發呆、談論信仰與國家,忘記個人孤獨的地方。

倘若你在一個晴朗、無風、冬日的星期五到來,開羅是一座迷人的城市。空氣裏沒有從沙漠捲來的沙土,馬路上的滾滾車流消失了,帶走了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和引擎聲,你可以輕鬆地從一個地點趕往另一個地點,或是僅僅坐在路旁破舊、無門的咖啡館裏發呆,看著稀疏的人羣從眼前緩緩走過。人們都鑽進了雄偉或平庸的清真寺,坐在臨時佈道堂裏聽人演講,或僅僅在家裏睡覺。阿拉伯世界的星期五,是基督教世界的星期天,要獻給真主與祈禱。

那還是2010年年初,我在開羅已經五天了,已經習慣了清真寺高音喇叭傳出的頌經聲,像是哀婉的音樂。幾天後我才知道,這樂曲式的聲音還有特定意思。「真主安拉,我只信一個真主,默罕穆德是真主的使者,讓我們祈禱吧」——盧克索的一個青年即興給我翻譯。日出、正午、下午三點、日落、夜晚,一天五次,全城瞬間變成一座無邊無際的清真寺,所有的建築、車流、行人、動物、小攤上的水果,都籠罩在哀傷的祈禱聲中。

六年前,我在以色列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是在老城貝瑟冷,一座似乎即將被遺棄的城市,基督教徒眼中的聖城,據說耶穌就出生於此。到處是人去樓空的住宅,路上行人稀少,很少臉上帶著歡樂。傍晚時分,我遊興寥寥,突然之間響起了這聲音,如泣如訴,像是這荒漠之上的落日哀悼——繁華淪爲荒蕪,歡樂轉爲寂靜,一切都將終結,一切也因此永生。那次以色列之行,是爲了阿拉法特即將到來的死亡。似乎全世界的記者都湧到了巴勒斯坦狹小的、只算得上耶路撒冷附屬的首都拉馬拉,等待這個傳奇人物的謝幕。我們像是攜帶了照相機、會打字的禿鷲,焦急地等待著死亡。而貝瑟冷清真寺傳來的祈禱聲,比忙碌的拉馬拉,讓我更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和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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