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底,在國內炒得火熱的電視劇《蝸居》傳到了海外,我看過之後也深有感觸。這部電視劇真是反映了全球化場景中的中國大都市生活,極其生動地勾勒出大都市生活的原生態:房奴、貪官、二奶、小三、釘子戶等等都是新時代的新產品,是二十一世紀的特別現象。
因爲電視劇的成功,「蝸居」成了一個新名詞。女作家六六的這個書名確實起得好,「蝸居」是指讓人窒息的狹小的居住空間,在這個空間裏,無論都市如何繁華,如何昌盛,一般的平民老百姓都像蝸牛一樣壓抑地生活著,想改變自己的居住空間就不得不淪爲「房奴」。《蝸居》講的是兩個感情好的姐妹從外地來到了大都市尋找安身立命的居住空間的故事。其實問題不那麼簡單:她們也許爲自己的身體找到了更大的居住空間,可是異化了,變形了。對我來說,這部電視劇最有意思的就是描寫了女性與空間的相互關係,並從此再現了當代女性新的價值觀或新的愛情觀。
《蝸居》中的姐姐海萍和姐夫蘇淳,在大學畢業後留在大都市打拼。他們嚮往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但是天天省喫儉用,連一塊錢都要節省,還是離這個夢想非常遙遠。「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一串數字蹦出腦海:房貸六千,喫穿用兩千五,冉冉上幼稚園一千五,人情往來六百,交通費五百八,物業管理三四百,手機電話費兩百五,還有煤氣水電費兩百。從我甦醒的第一個呼吸起,我每天要至少進賬四百,這就是我活在這個城市的成本」——海萍就這樣淪爲「房奴」,天天被這些金錢數字無情地捆綁著,她的這種痛苦和無奈也是當下老百姓具體生活的見證。逐漸地,海萍在金錢的巨大壓力下,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並把自己心中的悶氣轉嫁給了丈夫蘇淳,還居然得出了一套新的愛情觀。在跟妹妹海藻的對話中,她說:「我告訴你,愛情,愛情那都是男人騙女人的把戲。什麼『把我的心交給你,你會永遠擁有我',那都是一窮二白的窮光蛋的障眼術。他那是什麼都沒有了,就說點甜言蜜語。男人若真愛一個女人,別淨玩兒虛的,你愛這個女人,第一個要給的,既不是你的心,也不是你的身體,一是拍上一摞票子,讓女人不必擔心未來;二是奉上一幢房子,至少在擁有不了男人的時候,心失落了,身體還有著落。」這種愛情觀是當下典型的愛情觀和人生觀——「錢」纔是情本體、人生本體和世界本體。的確,《蝸居》中的女性大多都持有這種價值觀或愛情觀,視錢如命,把錢看作最後的實在:海萍從頭至尾都很看重錢,數鈔票時滿眼放光,錢就是太陽、月亮、星斗;海藻淪爲「二奶」,即使淪爲「三奶」 、「四奶」也無所謂;而宋太太選擇的隱忍的「大太太」的孤獨生活,也是爲了錢。千百年來人類所追求的愛「情」突然變成了愛「錢」。